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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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双毒】千风

互相嫌弃的战友情怀,有bug,有ooc。感激那些战斗过伪装过却未能见到胜利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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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风睡在里侧的套间,窗子正对着酒店门外的那棵古树。今晚是满月夜,每个月里最盈亮的月亮已经绕过了那几叉郁郁葱葱的枝桠,职业性对时间的敏感让王天风确信现在已经过了午夜。白日里他有多精力旺盛,此时他便有多困倦难耐。但王天风睡不着。或许是因为经纬跨越式的气候差异,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满是一种过于干涩的刺痛,不过这于几乎解锁了大半伤痛成就的军统间谍,真不算什么。要知道,王天风不是没风餐露宿过;对于一个睡过草地、石板的人来说,身下这张床的柔软程度简直可以抵消一切不快。知足常乐乃是人生之本,耿直如王天风说到做到。至于他之所以辗转难寐,竟然是因为太在意从门缝里透过的那一线暗黄的光。
       明楼还没睡。
       这人尽管是养尊处优过来的,却从不择席,也很少失眠。他不睡,八成是因为还在看书。这点王天风尤其看不惯;他不拒绝知识,只是觉得出任务还要在口袋放一本小册子简直累赘。更可况那纸上圈圈点点的都是什么破文字?王天风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哼了一声。
        纨绔子弟。
        其实凡是与明家大少爷有点接触的人都知道,用这四个字形容明楼实在是太失偏颇,但这些年几乎要摸透了明楼性情的王天风依旧喜欢这么评判他的生死搭档,就像是穿长衫的好像怎样都是看不惯穿西装的,无论老师长官把明楼看重的跟什么似的,在王天风这儿,他明楼就是明楼,和自己一样,出生入死却不见天日。
        一针见血,简单直率,王天风同志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门缝中灯光似乎有“今夜无眠”的打算,这让床上的人心头烫的发痒。王·耿直·天风想自己是真的百年一遇地失眠了;都怪明楼。他干脆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准备“呵斥”那位秉烛苦读的罪魁祸首。
        可王天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站在明楼几步开外的地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明楼正斜身靠在皮质沙发上,右手捧着一本棕色硬质封皮的薄册子;“不速之客”走过来时,他单手将书微合,稍稍扬起下巴,目光坦然地迎向王天风带着些探查意味的眼神。
        “你不冷吗?”钟摆声很有存在感地响了几次后,明楼将身子侧向另一边,右手食指浅浅擦过有些粗糙的封皮,率先开口。
        王天风站直了身子,又解开领口的那颗扣子,说:“你没学过'以逸待劳'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严谨刻板了?”
        “那你什么时候这么随心所欲了?”
        明楼笑了笑,往沙发里陷的更深些;他用书的一角点了点旁边的位置:“坐。”
        “我可没说我有陪你开个读书研讨会的雅兴。”话虽如此,但王天风还是坐在与明楼隔了半个身位的地方:“你这灯太亮,我睡不着。”
        “王先生这算是兴师问罪来了?”
        “问罪可不敢,”王天风边说边偷瞥了几眼封面,无奈灯光集中在另一侧,除了能看见几道龙飞凤舞的金线外猜不出其他。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又接着说:“我就是想问问是什么好文章让明大少爷熬了这么久还手不释卷?你的时间表可一向分秒必较”
        明楼挑了挑眉,知道王天风这是又趁机揶揄自己在对表时一定要精确到秒。事实上,王天风只是在制定计划时太爱冒险,真正执行起来绝对求精求准。如果要对此分出什么等级,那么王天风已经是一等一严谨,而明楼则是近乎严苛。
        王天风曾一次异常恼火地举着枪对明楼骂道,你我这个身份本来就意味着每天都在豪赌,除了死,没他妈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你说得对,明楼把自己手里的枪扔到一边,平静地说,但你不能死。这个组里最后说的算的是我,我说你不能死,你就得活着,我得让你活着。
       明楼不喜欢赌,更不喜欢王天风总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个国家需要的是活到最后的战士,而不是永远不会再见到曙光的烈士。每一座伟大的丰碑下都埋葬着无数平凡的血肉之躯。这个道理明楼懂,不懂就不会来这种鬼地方;可谁都不是圣人,明楼最自私的心思就是希望这些他惦念着的、深爱着的、还有那些和他并肩战斗过的人活着见到黎明。明楼和王天风像是南辕北辙的愚人,明明凝望着太阳,却走向了岌岌茫然的深渊。
        王天风还没放下枪,他说,你也得活着。他看着明楼,说,生死的事儿谁都说不准,最好我们都能活着。
        伪装之外,皮囊之下,他们都是自私的人,只是会偶尔忘掉了自己。
        那场最为激烈的争吵终究还是产生了好的影响——至少明楼是这么看。王天风或多或少开始收敛自己孤注一掷的秉性,一句“还差得远”出现得愈加频繁。作为讲究礼尚往来的世家少爷,明楼也逐渐去体悟博弈的内在真理。谁都没变成对方,但谁都不再只做自己。与这种良性发展的态势相比,那些见缝插针的揶揄反讽根本算不上什么糟心事。事实上两位毒物众多心照不宣的事情之一就是他们恰恰乐于有这种带刺的你来我往——他俩又是总像是飘零在熙攘的圣母院外,总得有些什么让他们足够相信自己还是站在那一片灼热辽阔的故土。明楼和王天风都不是矫情的人,但命悬一线久了,总归要有所依托。
       王天风靠着沙发没耐性地追问:“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明楼直接把书递到王天风眼前,语气带些挑衅:“诗,你看吗?”
       王天风将信将疑地把书接过来,只翻了几页又甩手撇回到明楼那里:“你还真是涉猎广泛。”
       “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所以你就让自己两个弟弟安心做读书人?”
       明楼整理书页的动作慢了一拍。几秒钟后,他偏过头叹了一口气:“我倒真希望他俩能听话,好好做做学问。”
       王天风把身子前倾几厘米,好离明楼更近些,几乎只用气声说道:“你听没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吗?”明楼也靠前坐了坐,转头直视着王天风,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自己这梁做的很正直。”
        王天风坐直身子,笑出声来:“你们这些公子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正直的明大学者,今晚我们俩兴致都好,你干脆读首诗听听呗。”
        明楼回绝地干脆利落:“不读。”
        “嘿!”王天风把尾音调的很高,“你这是诚心和我作对啊?”
        心情莫名大好的明楼起身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不到七个小时开始收尾工作。现在该去睡了。”
        “明天回国后,我们去哪里?”
        “我去重庆,你到上海。”
       王天风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读这首诗?”
        明楼看着王天风的眼睛,语气悠长地回答道:“胜利的那一天。”
       王天风笑着站起身: “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
       
        回国后,两人便忘记了有关这首诗的约定,等明楼想起时,他正像多年以前用枪指着自己的生死搭档那样指着王天风的学生。
        他刚刚好像对明台说,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
        他有点儿怀念王天风,这不科学;或许是因为他还欠这人一首诗,明楼真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抗战必胜,他便不必非等到真正胜利的那一天。他来不及回到巴黎,还有好多事他要赶着去处理。明楼只能在一个相似的夜里,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再翻起本来被压在书柜最底下的棕色册子。
        满月下,灯火葳蕤,隔着千山万水,他轻声念着。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in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softly falling snow ....
        明楼念过一遍,又说,你不喜欢听英语,我就勉为其难再给你翻译一遍。他走到窗前,允许自己今晚怀念一次巴黎的日子。
       他说,不要在墓碑前哭泣,我未曾沉睡在那里。
        我已化为千风。
        我已化为飞雪飘落大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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